杨旭文X杨志刚|生生[4]
月初,杨旭文回了心内。
“您好,想请问一下杨主任在吗?”走进来个有些拘谨的男孩。
刘枞抬头,“主任在开会。”
“谢谢。”他往旁边靠了靠,“那我等他一会。”
刘枞没再接话,低头去处理病例。昨个下通知,今后要提高三日归档率,刘枞一边骂咧咧一边屈服的加班整病历。她住院医第二年,在规培生紧缺的情况下,她也只能分到一个实习生跑腿做个心电图。
等到刘枞过完最后一份病例,已经将近十一点半,她今天下夜,明天又是一天会诊班,念及此将病例往抽屉里一扔,快步去洗手。
“主任在吗?”杨旭文从病房回来,随口问刘枞。
刘枞甩了甩手,“不在,楼下开会呢应该。那小孩也找主任呢。”
杨旭文打眼看过去,又将眼神落回刘枞身上,刘枞也不过二十七八,男孩明显二十有余,他抿嘴乐了一下,“有交班的吗?”
“就一个8床,今天血常规出的慢死了,帮我看一眼,要是再高了,不行请示主任升级抗生素。”
“好。”
“谢了,我撤了,困死了。”
刘枞前脚刚走,李兆从楼下上来,整个身子沉到椅子里,唉声叹气的,“方庭好火。”
杨旭文踢向椅脚,愣是没将椅子挪动半分,他扯了扯嘴角,“别在我这说这些。”
李兆嘿嘿一笑,“旺旺旺,祝您福气来。”
“要不要脸。”杨旭文一张脸皮气的是五颜六色,正要上手时,杨志刚从医护通道走了过来,杨旭文叫住他,“主任,我有个——”
“老师。”
杨旭文住了嘴,视线偏移停在男孩的后背上,李兆小心扯了扯他的袖口,无声说了什么,他没看出来。
“怎么,来这了?”
“还是想见您一次。”
男孩的唇角勾起,应该是笑了一下。杨旭文忽然想起来,他也是这么叫过杨志刚的。有时语言系统错乱,老师,师兄,时常换着叫。
“过来。”杨志刚讲。于是男孩步履轻快的走了过去。
恐是杨旭文的表情不对,这是他后知后觉的意识,杨志刚微微抬了下头,应该是对他说的,“我学生,蔡越。”
蔡越回头,“杨师兄好。”
杨志刚倒没什么表情变化,只说,“差辈了。”
“你值班今天?”
杨旭文嗯了一声,杨志刚点了下头,“七床要做2P,定了后天。”
“好。”
他拿出笔在一旁划了个七。余光里杨志刚推门进了办公室,没一分钟脱了白大褂又出来。他带着他的学生走了,杨旭文像做阅读理解似的给面前的情境做了总结描述。
李兆终于出了声,“这一屋子,算来算去,都是连着的。”杨旭文闻声看他,却觉得李兆表情不对。那模样,他在辛莱脸上见过。
杨志刚在二点半前回来,彼时杨旭文刚收完一个病人,办公室里响着敲击键盘的声,时重时轻。一杯热红茶搁置在面前,他抬眼,看到了杨志刚。
“刚收的,什么情况?”
“68岁男性,反复胸痛1周过来的,既往有冠心病史,放了五个支架。心电图有缺血。”
“做完去睡会。”杨志刚沉默了一会,末了接了这么一句话。杨旭文没看他,只是在察觉他要走时下意识握住了对方的手腕,“老师。”
杨志刚几乎是同时颤了一下,“别这么叫我。你的导师是瞿院长。”
杨旭文松开手,却没再叫师兄。
瞿院长手下有好几个博士,杨旭文这个硕士大多情况下是杨志刚这个师兄带的,其实称为老师是合情合理,那是一种尊重,信赖,还是感谢。现如今,杨志刚明明白白指出来,别这么说,杨旭文只觉他们那些联系已然腐败,再过些日子,大概是什么都瞧不见。于是他们成了永远的杨主任,杨大夫。
杨旭文太过忙碌,挤不出时间去应对,去探查那些兴许存在的原因,他要收病人,下手术,整理病例,会诊,如此往复,规律的像台流水线的上的机器。又过了半月,辛莱仍旧没有回来,有人说辛莱大概是要退了,对此李兆只是装傻充愣,我怎么会晓得。杨旭文偶尔烦躁时很想撕烂李兆脸上的假笑,他们认识四年有余,他从未有过这种冲动。直到一个平静的异常的夜班,他开始冷静,开始回忆,开始思索。
次日下夜,刘枞因为规培生的问题去找了杨志刚,二人不知道说了什么,杨旭文只知道出来时刘枞脸色很难看。
杨旭文因为上来时规培生已经分配好带教,他又没有带教资格,所以对于规培生并没有太多想法。刘枞年资比杨旭文低,她如此要求实在是因为心内三分之一的病人都在她手上,单纯日常文书就让她头疼脑涨,日日加班。
杨旭文看她精神不太好,就问了几句,刘枞看他,过了会说,“杨主任刚才问我,要规培生过去替我干什么?”
杨旭文没接话,刘枞忽然神经兮兮般感叹道,“我们既是受害者,亦会成为加害者。”杨旭文收回目光,背过身重新面对电脑,老师二字,太重太难。
手机震动起来,他拿起来看,是李兆给他发的消息。
蔡越因为规培期间和带教产生口角冲突,自杀未遂。杨主任因为这件事和院里闹掰了,所以调到了这里。
他拂过屏幕,又读了一遍。
TBC